以古印度為時代背景寫下《流浪者之歌》而奠定名聲的德語作家赫塞(Hermann Hesse),和藉由法國製作人投資才聞名世界的波蘭電影導演奇士勞斯基(Krzysztof Kieślowski)──劇作家方出生,老詩人業已完成了他的扛鼎之作──素昧平生的兩人到底有何連結?命題──奇士勞斯基是這麼說的:「我拍過的電影,從第一部到最近的幾部,每一部都在講一群找不到自己方向、不曉得該如何生活、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的人——一些迫切在尋找的人們,他們企圖尋找一些最基本的答案,像是: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為人的方向、生活、處世──赫塞通過文學將他觀察到的過程和結果娓娓道來,而奇士勞斯基則透過電影詰問他能接觸到的每一位觀眾,只要你隨着他倆提供的線索深入探索他倆思索的答案──幾乎導向同一個結果──他倆關注的事務高度相似,我猜這也是Lai Keng 的人文關懷。
她說:「我推薦Hesse 的《流浪者之歌》,它講述主角在追求自我及存在意義的旅程中所遇到的人、事、物及其生命的種種改變,是一本非常值得看的書。我推薦Kieślowski 的《藍白紅三部曲》系列電影,關於人與 人之間的關係、人性與愛,是套發人深省的經典之作。」氣息之間,少不了人與人、我與你。 赫塞出生於德國,奇士勞斯基始終關注波蘭,Lai Keng 也前往歐洲,留學荷蘭。「在這裡剛生活了一年。荷蘭是個多元開放的國家,包容性很強。我個人很喜歡荷式的設計,前衛、有創意而且實用性強。生活在這裡對我最大的影響,我認為是:我在這裡看到的許多新奇有趣的事物、音樂會、藝術展覽……這給我許多想法與靈感;同時,對照自身文化的差異,引起了許多反思──我希望自己的作品除了有創意之外更能引起觀眾的深刻思考。」這思考將引導觀眾向往何方?「承載靈魂的肉體將自己帶往人群當中。」Lai Keng 的作品輕盈若只有21 克的靈魂,沉重如積澱下龐然的肉身,其離不開「人」恍惚計無返顧。 更願意養貓。不由於欣賞主子「矜」常對你愛理不理,「因為牠個性、獨立同時又需要人類的關愛。」微察於牠同「人」的紐帶、牽絆,一如帶給我們的《氣息之間》也「人氣」滿滿:「這次發表的4首作品主要圍繞着自我探索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透過聲音及肢體語言去表達各種氣場、情緒及個人的想法。當聲音不夠用來傳達作品的創作意念時,我嘗試將概念相近的作品以劇場的形式串連在一起演出──加入裝置、燈光等舞台技術──使觀眾能有更豐富的感官體驗。」那我可能看見甚麼? 她說:「鏡子和模糊的表情── 4個表演者照在鏡子裡的4種不同的表情,做疊置產生的模擬效果……四種沉思的表情。」人的四種不同的表情,Lai Keng 的四種不同的表情,我們的四種不同的表情……前往音樂與實驗之間,如墜月台與月球的縫隙之中,與澳門作曲家Lam Lai Keng 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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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需要身份嗎?這是個很複雜的問題。無數人想要整容成為韓國最受歡迎的整容指標榜首,人們的獨特性只是大數據有待分類的其中一條,待人臉辨識技術普及到街道──個人可辨識的身份仍那麼值得驕傲嗎、又
或者只是另一種的全裸散步?數位原住民(Digital native)的鄉愁應該指向大好河山還是虛擬實境中的社群網絡──幾乎每一個落地的答案都有迥異的例子去反駁;這注定是一個僅供探索而無法概全地代言的探討。 如果這個費解的問題正是創作的核心,那作品的X射線影像圖看起來會像甚麼?子涵說:「我們訪問了逾120人,如果說畫面沒有看素材和真的去剪我真的記不住,而且也會根據相互之間的畫面關係和節奏感來判斷。」小珂說:「一個圓桌。」理還亂同時也極其簡單。為甚麼想要做《CHINAME》這樣的創作?「在世界不同角落遊走,發現一個基本的問題,也許也是一個終極的問題,始終迎面襲來,who am I? 基於我們創作的方式,就自然而然的開始這個項目。」小珂說:「人們喜歡在自己熟悉的認知中生活,創作,對話,思考。而忽略了反思,提問,與懷疑。那我們就嘗試做些可以進入這個channel的事情吧。」方向立兮方法呢?「我們的創作方法是會花相對長的時間做調研,所以所到之處都在做field research 所以都會和我們的創作有關。」就像一本厚厚的書,一方面來自前人的種樹:「書有很多,可以考慮看下朱大可的《華夏上古神系(上下)》、王飛淩的《中國秩序》、岩崎育夫的《從東南亞到東協》、鄭永年的《中國的知識重建》、張吉安的《鄉音考古》……」 另一方面繼續走下去,與活生生的「材料」──甚至藝術家自己談話,蒐集言行與答案。 這注定是趟苦旅──觀眾只能隨之步行,「帶手電筒和水,至於觀眾去哪,我們並沒打算帶他們去哪裡,他們可能走的比我們更快。」小珂說。為甚麼不選擇留在舒適的家裡,到視頻網站上下載便利的罐頭認同呢?子涵曾經答我:「貓。現在就養了6隻。天然喜歡,無特殊理由。」大抵根相同的出發點──我們的個性使然,所以甘願上太空創作、折返人間看演出。 「這是一個哈薩克的13歲訓鷹姑娘──看着她和鷹的狀態就可以感覺到她和鷹那種親密的連接,人和動物是一樣的,我們有很多共通的地方。」鏡子和我說:「我很喜歡動物,現在養了一隻金毛叫卡卡。如果可以養任何動物我大概會養一隻巨大無比的鷹。原因嘛,一個是我很喜歡鷹這種動物,充滿力量,非常自由,可以在天空中翱翔,幾乎可以去任何地方,一隻非常大的鷹可以帶着我飛,我很想有飛翔的能力,經常會夢到飛,騎着鷹到處飛的感覺一定很不錯。」
雖然素昧平生,我已經覺得鏡子是個很有想像力的人,而且是能藉着語文帶你曲徑通幽;她說非常大的鷹可以帶着她飛翔,我有種感覺,她馴養的就是那份摸不着想像力,形體語言和文字語言就是兩隻碩大的翅膀,不僅帶她的心飛向自由,還能挾帶與她相遇的人飽覽原野風光。鏡子接着說:「另一個原因是追尋自己的根,我是來自內蒙古的漢族人,生活方式幾乎完全是漢族式的,然而在檢測DNA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確有蒙古血統,然後我媽媽跟我講我姥爺的姥爺是俄羅斯來的蒙古族,但是現在我們生活在城市裡沒有任何傳統留存下來。過去人們在草原上是會養鷹來打獵用的,然而現在真正的訓鷹師已經很少了,我們與大自然與動物的親密度越來越小。在我身體裡的一部分還是想回到自然裡去生活,我覺得這是根植在我血液裡的一部分,很喜歡自由寬廣的東西。」聽鏡子敘說自己的身世,我忽然想到美國心理學家加德納的多元智能理論,它的內省智慧──可顯淺地理解為易於發現個人的思維與感受,樂於檢視慾望及目標,還有自己的情緒波動、情感狀態……內省的魄力不只是個人進行創作的養份,也是創作者──人類異於其他動物的獨特魅力。 「最近我男朋友突然拿出這個紙條,我才想起來,啊原來想要做獨角戲的想法有這麼久了,現在真的在做了,有種很神奇的感覺。」鏡子繼續說:「創作這個表演一個是和我自己的經歷相關。17年1月我畢業回國,工作過程中經歷了幾次在工作方式、創作思維等方面的碰撞,當時有很強烈的自己的想法不被理解的孤獨感,萌生了想要做一個有關『Solitude』的表演。之後就開始收集創作資料、看書、採訪周圍的朋友、做了『孤獨的反面』表演工作坊等。當時和男朋友半開玩笑的寫下了一張紙條,記錄下來在2017年10月16號的時候我說我要做一個獨角戲,他要投資。」就好像樹有花有果還有脈絡,每一刻都是新的交匯點,相逢的人攜帶着各自的過去,如同拖着或長或短的影子──因此當代表演《Artificial Loneliness》(人造孤獨)不單會在BOK Festival 2019 中與澳門朋友見面,亦於八月尾聲在上海的老場坊微劇場進行展演──從蘊孕到面世一別經年,它還搭上哪些契機呢? 「很巧的在18年夏天,認識了智泉,他看了我表演的一個作品,說很喜歡我表演的質感,在19年4月的時候很意外也很榮幸的接到他的邀請,為這屆主題有關身份的Bok Festival做一個表演。兩個想法一碰撞,就有了『Artificial Loneliness』一個獨自在外太空漂流的人,探討在極端孤獨的環境中,脫離了社會的情境下,人還剩下什麼。」換言之,演出要呈現或曰探討的即是人類的本質,一個古老的命題與前輩思想巨人林立的高牆──如20世紀中流傳非常廣泛的存在主義思潮。「表演本身其實吸入了存在主義中一派『存在先於本質』的理念。薩特的主要著作《存在與虛無》好厚不太容易看的進去,建議有興趣的朋友們可以從這本書開始,內容來自於薩特的一次演講,目的是解答當時人們對於存在主義普遍存在的誤解和質疑,雖然這本書的出版讓他後來很後悔,但是總體上講,可以讓大家很快的對存在主義的理念有一個大致的瞭解。」這本書指的同為著名法國哲學家薩特(Jean-Paul Sartre)的作品《存在主義是一種人道主義》。 創作者蘊孕作品大多來自於生活和反思,從留學英國到回北京草創戲劇工作室的鏡子,認為哪個地方的體驗對促成表演《Artificial Loneliness》有最大的幫襯呢?「我會選上海,這裡每天都有爆炸量的資訊給你。在創作這個戲的初期,我人在上海,每天看很多展覽和演出,有時候光展覽一天可以看8個,也不斷會認識有趣的人,和他們聊天,和朋友見面聊各自創作的新想法。在這段時間,《Artificial Loneliness》的骨架很快就形成了,因為上海這個神奇的地方,為這個戲的創作帶來了很多靈感。」我們都知道上海是個大城市,即沒有到過上海的人大抵都同意它的「神奇」,而鏡子認為上海神奇的點在哪?「在黃浦江兩岸有很多展覽館,有一次看完一邊的展覽,騎着自行車在江邊逛,想找一個辦法到對岸去,偶然發現自行車是可以上渡輪的,於是激動的第一次推着自行車乘了渡輪,和我一起乘渡輪的有推着孩子的一家三口,和一群推着電動車的工人,這對他們來說就是生活常態;還有一天晚上朋友帶我去了一個專門賣啤酒的店,那家店面非常小,滿牆嵌着冰櫃,裡面放着各種各樣的啤酒,我一個不喝酒的人都忍不住想買一個,付完錢之後沒地兒呆,所有人都跑到店門口的馬路邊上,坐着的,站着的,聚堆的,邊喝酒邊聊天很是熱鬧,再一看離這家啤酒店不遠還有一家賣奶茶的店,非常之冷清,一個客人都沒有,然而也會一直開到半夜。這些在上海生活的經歷也化為表演素材的一部分。有趣的地球生活常態畫面和太空裡獨自生活的景象形成了鮮明對比。」 人們對太空總是充滿了無窮的想像,因為宇宙的確無垠,讓人不至於被有限的居住空間限制了抱負,BOK Festival 2019 亦以「小心月台與月球之間空隙」為題;宇宙──成了諸多偉大作品的沃土。「是在創作過程中我們其中的兩位主創聯合創作田雨鶴和文學創作陳效都分別和我提到的片子,我也推薦給大家吧!最後那一段升天般的音樂還在排練的時候被反復播放以刺激肢體表演靈感。電影開頭展現初始智慧對於世界和自己逐漸瞭解的過程,和我們表演中展現人逐漸形成對自己認識的概念很類似。另外很明顯的,還有它的科幻元素和人工智慧。」這片子即是今天已經五十一歲的電影《2001太空漫遊》(2001: A Space Odyssey)。科學作家Dennis Overbye評論它:「這部電影突破了當時的許多慣例,比如它沒有那種告訴你應當有什麼的感受和想法的情音樂。《2001》讓你獨自一人置身太空,只與自己的思想為伴。」天體透過宇宙得以連結,我們也透過日新月異的作品體驗到別人的想法與生活在他方的想像。《Artificial Loneliness》選擇將觀眾上載去到宇宙空間,所以,你可能看到演出將會像……「一個半透明的大氣球」,意在攜帶乘客「到一個霧氣彌散的空的空間,那裡除了自己別無他人」──去感受那「眩暈的宇宙,彩色的光,渾身塗白的在石頭上的人,生長的植物,地球行色匆匆的人,葬禮的部分水淋過人體露出肉色,簾子遇水融化,特雷門琴人工智慧聲音」……我們將通過一段不穩定的氣流,請繫好你的安全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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