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0秒的《音感》倒帶
文/劉楚華 “刷” 忽然漆黑一片,剩下自己和呼吸聲 眼睛因為突如其來的漆黑而看到點點殘像 是光的尾巴嗎? 殘像散開,依附在鐘乳洞內的尖石和圓柱上 不知名的驅動力呼喚著我前行 腳底滑滑潺潺 順著鐘乳洞流下來的水珠滴著我的頭皮 一陣發麻 水珠又順著滑入我的頸項 滑入背內 滑入毛孔 一陣寒顫 漆黑中 兩手摸上濕黏黏的石牆 血的腥銹味爬入鼻孔 是鐵銹的味道嗎? 一陣困惑 不敢放慢腳步,踩著水跡,跳踏著青苔 水珠繼續滴著我的頭皮 夢裡不知身是客 村上問:「海豚賓館又再營業了嗎?」 「羊男的房間仍在第二次元扭曲不定嗎?」 「遠方的鼓聲還如常擊著小漁村的節奏嗎?」 然而我没法停下來回答他 我穿上了一雙不會停下來的舞鞋 鐘乳石洞漸離我遠去 旋轉 繼續旋轉 幽林中 我感覺被監視著 數雙銳利的眼睛 眼角掛著溶掉一半的粗黑眼線 黑山老妖 操控著她的倩女們 一千個書生在趕路 塵土飛揚 奔跑的腳步踩碎了一地的破枯葉 然而我没法停下來提醒他 幽林碎葉漸離我遠去 人魚的歌聲從漁村方向飄來 是安撫?是誘惑? 海面的波光粼粼 人魚只把上身半露水面 浮浮沉沉 人魚的尾巴甩一甩水花 留下三個字 「回去嗎」 「停留嗎」 「遠行嗎」 然而我没法停下來回答她 漁村漸離我遠去 突然一陣死寂 我極目張望 依舊漆黑 我又回再次到小學校長室的門前 我的雙腳不再動了 釘在地上 我也只好盯著地上 「大家都走了嗎?」 没有人記得我仍在這裡嗎? 剩我一個人嗎… 舌頭舔到嘴角邊 竟是喊的 “刷” 光線重新刺入眼睛 1200秒 原來漆黑中 時間 不是向前的 聲音是舵手 後記: 跟Water們對談時,她們說:「這是一次全裸演出───聲音的全裸」。 這一次,她們給出了一個實驗題目───如果拿走視覺的存在,在漆黑中,人類的覺知,到底是單純由聽覺引導?還是自己的感知經驗引導?抑或其他?既挑戰觀眾,更挑戰自己,結果對所有參與的人來說,都可能是一個未知!與其說是來觀看一場演出,倒更像來參與一次實驗! 只是,出乎我意料之外,這1200秒,竟像進入了半催眠狀態一樣,經驗了一次遠行,腦中閃過一連串應該已遺失或隐藏了的記憶和畫面,赤祼祼地放回在自己的面前。 在與這四位跳皮又跳tone的water singers對談後才知道,原來全裸的不是誰,正正可能是觀眾自己,有一種催眠旅程叫聲音療愈,你相信嗎? 或許正如Water Singers 的自述一樣: 「Water是水、是冰亦是霧,沒有固定的形態,輕柔流動卻能容納萬物。就像她們的音樂沒有固定的界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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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
文/喬亞 物理學能量守恆定律,孤立系統的總能量保持不變。能量既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消失,只會從一種形式轉化為另一種形式,或者從一個物體轉移到其他物體,而能量的總量保持不變。 一、 不知何時開始,他身上長出了一個洞。起初他不以為意,日子漸長,洞竟慢慢蠶食起身體其他部分來了。奇怪的是,生活作息絲毫沒受影響,沒有人看出有異樣,他卻因此更感不安,暗中尋訪治癒的方法。 他聽見了一首使人流淚的歌,低迴的旋律激盪着胸口,淚滑下,竟縫補了缺口。他很高興,以為這就治好了,每天一遍又一遍地放,一遍又一遍,結果唱機抗議了,不是卡了就是乾脆不轉。沒有了眼淚的滋養,洞開始反噬;於是他把唱片丟在角落,繼續尋找。 這次他看到了一幅畫。畫中的星星狂妄地閃爍,空氣被翻攪成一杯黑咖啡,夜寧靜而熱情。他用手輕輕撫過凹凸不平的顏料,畫家傾注在筆尖上的所有情感就這樣湧進心底,填平了缺。他把畫帶回家,掛在床頭,每天臨睡前看一看;不想工作突然忙碌了起來,通宵是家常便飯,即便能沾床也是倒頭就睡。很快,洞又回復了原樣。他拿牛油紙把畫綑了綑,放到一邊。 不久後,同事給他介紹了個對象。那是個美貌的少女,性情柔似水,如小鳥依人,男性的保護欲和自負心一下子膨脹,自覺佳偶不過如此,便和她成了婚。俗話說相見好同住難,很快他便發現少女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嬌女,什麼都不會做,既忙外又忙內的他心生厭煩,礙於國家整頓道德紀律,五年內不許離婚,只好頻繁地藉工作不回家,或流連於酒吧買醉,原本鼓鼓的胸口癟下去之後好像更大了一些。他問自己: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只有我?為什麼偏偏是我?為什麼沒有一種治療方法長久?除了自己的內心,還有什麼能永恆不變? 他發現自己愛上那個常常和他聊天的酒保。這次他決定不告訴任何人,只自己珍藏那份心意。這樣沒有人能搶走,不會有流言蜚語,也不會再有其他任何事情影響——只要他堅定不移,一心一意死守,空洞便無處可逃。只要他一直相信…… 二、 他是個重度酒精中毒者。附近的食店賒酒賒到怕了,但更怕他發起酒瘋的模樣。只要他沒醉到倒下,就會四處摔東西、打人,大吼大叫,最遭殃的自然是他的妻兒。妻子忍辱負重慣了,但孩子才五歲,雖然有媽媽拼命護着,也少不了挨幾下揍,常常舊傷沒好,又添上新的瘀青,反正記憶中就沒有細皮嫩肉過。 有一天,難得他想起要盡盡父親的責任,帶孩子上街買玩具。豈料半途酒癮又發,他讓孩子在商場門口等着,自己跑去買酒喝;這一等,便再沒有然後。他永遠地遺下了世界,後來據說是攝入過多酒精,中樞神經麻痹,缺氧致死。而那天,直到凌晨商場關門,保安員才發現那名可憐的哭得早已沒力氣的孩子,把他送回住處。 自此兩母子活得平靜順遂。 誰都沒有發現,孩子身上多出了一個很小很小的破洞。 你與我在劇場裡繼續手談
文/黃庭熾 五月三十日傍晚六點,俾利喇街上某藝文社區四樓某業餘漫畫社的辦公室內,一張白色的長桌橫在Miki和我中間,上面放著某果的牌子手機作錄音,這裡,開始了我倆的問答。 這個戲 「我覺得這個戲更像一個反思;而最可惜的是,作品叫《手談》,但可能講話很多。」作品叫《手談坐隱》,手談、坐隱均屬圍棋別名,典出《世說新語》。「東晉時,有人叫它手談──就好像用手去談天、去了解對方──像我想要表達的內容,即可能通過一串動作、一列行為,去理解對方,不是我直接告訴你:像這樣、是那樣。」 好吧這要怎麼呈現?「從形式來說,首先會有一個人,憶述某社運事件,一段落之後切到棋局那邊。棋局分為三個時刻,第一個時刻:開始──當吳清源擺出一系列怪招時,他和秀哉各自在想像什麼呢?兩個演員通過第三身去陳述──棋局與社運事件交錯發展,彼此間相呼應。我會用固定攝影機直播棋局的鳥瞰畫面……」棋局,誰的棋局?為什麼是他?「吳清源,最早從下圍棋的朋友口中得悉這人,2014年他去世──我覺得他很有趣。」故事發生在日本。 1928年,在日本商人山崎有民的幫助下,祖籍福建的吳清源以日本棋院留學考察生的名義赴日。1933年,戰勝了多位同齡對手的吳清源因成績優異,獲得了向當時圍棋世家本因坊掌門人秀哉挑戰的權利。圍棋在日本同樣擁有等級森嚴的制度,吳清源面對秀哉幹的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最終讓他聞名全日本,wcyyin在〈科普:吳清源到底有多牛逼?〉一文中這樣形容:「這盤棋吳清源執黑先行,第一步下在了右上『三三』位,這個位置在本因坊一脈看來,叫做『鬼門』,是絕對不允許在開局第一手下的地方。所以吳清源同學這一手的意思就很鮮明了:做好準備,我是來打你的臉的。」 關鍵字:中和 Miki說:「想借吳清源他對圍棋的想像……好多人覺得圍棋──非走定式不可、你不應該這樣、或這樣不可以……但其實所有限制不過是人為賦予,用堂而皇之的理由,用傳統──傳統如此你就應當照做、去繼承它,諸如此類。但棋盤無語,如何下棋其實無須重重牽制,可憑你自己的想像放手飛翔。我更欣賞他的地方在於,吳清源不止在圍棋上論輸贏,他把下棋這事提升到哲學層面,我覺得是『中和』。」 「中和」是Miki這個作品的關鍵字。「譬如別人出招,你當然要處理,不是嗎?但長此以往,你不過在捱打,你會東奔西跑、你會好疲倦,但別人可能早完成其目標,而你只是在白忙。我這樣理解中和的意思:別人打你,你可能未必需要立刻回應,甚至你可以撤去另一個位置,展開反擊──藉此取一個平衡。我覺得這種處理好有趣……令我想到生活上,可能我們亦忙於去應對,而失卻平衡。」你提到的生活,具體來說是什麼? 2013年某場社會運動 2013年某場社會運動的最後,警方以襲警為由拘捕六人超過十八小時。「你寫一個戲,沒可能要所有人都認同你。」所以你要側重的是?「當我面對那堵人牆的時候,我有哪些反應……陳述我的個人感受,而非去妖魔化對方,不是要對罵、或者歸責誰,而是個人在面對高牆的時候,個體的會有哪些感受。」會擔心將衝突的某一方寫成歹角嗎?「站在另外一個角度去重溫當時──我覺得不是壞事,我沒有要誰選邊──所以其實我寫吳清源和秀哉的部分,也會擔心:啊!我會不會──如果我將故事重心放在吳清源身上,秀哉會否變成反角呢?我不想這樣……我努力想寫一種『手談』──是一種對話,而不是一種敵對關係。雖然,棋盤上面始終有贏有輸,但過程其實是一場對話……勝負固然重要,但以吳清源的例子說,輸棋卻創造了布局的新時代。換成社運的情況,雖然那些人被關了,在警局裡面白白地失去了人生十幾個小時──」2013年某場社會運動後警方拘人的最後,檢察院認為證據不足,下令解除拘留。「吳清源終以二目敗在秀哉手上,卻令時人開始反思高位者提出暫停(打掛)的權利──」 撰寫〈科普:吳清源到底有多牛逼?〉一文的wcyyin評道:「吳清源下出的新式佈局也正式進入了大家的視野,介於它幾乎幹掉秀哉的強大威力,再也沒人敢視其為邪魔外道,而是開始認真研究。而且由於吳清源同學在這盤棋中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打掛這個制度隨後就基本被取消了。」 所以中和便是?「只不過是有種──其實所謂勝負呀、某程度上係一種交換,只不過在交換的過程裡面,你獲利較多、還吃了悶虧,贏的一方亦不代表擁有了整個棋盤。」 去找一個平衡點 「其實是一個交換的狀態,不管在棋盤上圍地方、還是其他輪輸贏的時候,我們都不可能做到全贏或者全輸,我們都在尋一個點,大家都在找那個點。」那個點是什麼?「我認為這也是種交換──現場你選擇衝或不衝、承認與否,其實有像圍棋的局面,我就去嘗試將兩樣微妙結合──我覺得好像每一代人其實都在經歷、嘗試突破某種透明的障壁,去換得一點什麼,有得又有失。沒有人可以獨佔棋盤,你選擇這個地方自然得把其他空間讓予對手。」 「那個點就是──在一個贏、輸的世界裡面我們可以怎去共處。」按你說的有得必有失、只是一種交換,那就什麼都不必做了?不作為、不反抗就能換得更多自己的時間呀。「是有這種味兒在沒錯──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卻自有所得。但圍棋裡面其實還有一點:你要識得放棄。放棄就是,局面已經不可挽回的時候,你越進取,反為輸更多──你要立刻作決定。」 「中和到最後還要贏嗎?那還是要贏的──但結果之前還有過程,看你把焦點擺哪。否則合理爭取大都令人失望……」那我們要怎去面對這種失望?「當一個問題未解決,始終都有人會去做一些事,不過那個人是你嗎?你又介意解決問題的是別人嗎……有時爭取成功,你究竟想事情成功、還是『你』去爭取到這個成功?心態相去甚遠。我這樣覺得。」 打掛 《手談坐隱》擁有豐富的思想和迷人的背景故事,「可能我現在去想這個戲似乎不斷在去評、不斷去猜度對方──都要講出來……我一直覺得:唉,劇名其實是敗筆──我也不知道。」如何評價、敗筆與否?各位讀者,買票看戲去親自鑑定是你的不二之選。 眼。
板眼、腳眼、泉眼、天眼、死心眼。 眼為看器,亦為關節之處、根源、焦點、孔洞、幽暗中閃爍的活物,既實,且虛。 中國人認為眼傳神,直達關鍵所在。眼有炯、電、火、波,亦有媚、惑、渙、濁。眼亮如炬,卻又深邃如黑洞。人說它是窺看靈魂的窗口,卻從未保證能辨出靈魂的本相。眼依然神秘,叫人又敬又畏。 靈魂的出口,危險的入口。眼球本身,足已讓人執迷。 上世紀初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後,歐洲誕生了超現實主義,一群藝術家與思想家進探夢境、潛意識、想像力、非理性等,排列組合種種真實和虛幻,色彩溢瀉,曲線肥潤,作品裏盡是慾望和衝力。眼,則被超現實主義者狂熱崇拜,同時又被徹底摧毀。 達利把偌大的眼懸浮在廣袤的地平上,天色陰暗不祥,眼是獨立詭秘的生命體。馬格列特把眼白畫成藍天白雲,眼珠是漆黑圓球。布紐爾夢見雲把月割成兩半,於是與達利合拍《安達魯之犬》,一開首便用刀片把女人的眼球割開,瞬間綻出透明膠狀物質。 撕割的快感,以及球體爆裂的快感,每個人都體驗過。 巴塔耶談眼,第一句便是cannibal delicacy,食人族的精緻美點。接下來說道:「文明人對恐怖有種無法解釋的敏銳,人其中一種最成熟、最明顯的恐怖是對昆蟲的恐懼,而令人意外的是,還有對眼的恐懼。「誘惑」是唯一能評價眼的詞,人和動物身上沒有比眼更吸引的東西了。但極度的誘惑大概就在恐怖的邊緣。」 可能,眼從未象徵理性之光,而是潛意識的臨界,痛、笑聲、傷痛歷史、恐怖的出口。 彎曲得誇張的卷睫毛之下,眼瞼露出凸出的眼珠。脫下比喻,挖開雙目後,眼是灰白色的球,軟軟的,如巴塔耶在《眼睛的故事》中所說,是水煮熟的雞蛋,剝去了外殻。 在潘慧君的作品裏,我總看見一隻又一隻黑黑的眼。 文/ 杜子菡
邢:邢悅(詩人) 張:張碧影(導演/創作) 何:何芷遊(助理導演) 高:高展聰(演員) 杜:杜子菡(平行寫作) 牆內與牆外的碰撞 杜:您們好,我是平行寫作小組的杜子菡,請問可以簡單介紹一下《牆內》的概念 嗎? 邢:這首詩本身是純綷記錄了一次聚會,「牆內」其實就是在我家,因為那次聚會 真的有一些詩打(投影)在牆上,但其實這首詩是在整個聚會散了之後,我才開始 寫的,是我突然想起的一個問題,就是你有多少機會能在這樣有限的一個空間裡面, 聚集到一批詩人, 人都不多了,更何況是一批詩人,因為每一個詩人的眼光和世 界都很大,所以大家都集坐在這裡, 你坐在一個人的旁邊,可能他在寫的是很沉 重的東西,他寫的是愛情,他寫的是戰爭,而他寫的是死亡。我覺得每一個詩人好 像代表了一個主題, 大家無聲無息的集坐在一起,但你不知道大家的腦海裡,在 作品裡都建立了一個世界, 所以我覺得「牆內」也是有好多好多的精神世界,所 以詩裡面有很多「我需要」,其實貫穿的不只有一個「我」,可能是有很多個「我」 和每一個詩人的需要。那首詩出現了很多似乎很沒關聯的事,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 特別的,將前後兩句調轉都可以,但可能就是那個「碰撞」,令這首詩有一種看起 來互不關聯的感覺,但實際上將它們放在一起的時候,你就會發覺這是一種詩人的 精神的表現,最後一句「我需要一個不懂事的年齡」,就等同一個寫詩的人對於詩 的理解、力量,就是一種你要超脫這個世界,你要解除這個束縛,你要跳到這個世 界外面,所以我才會以這個當結尾,但前面的一大堆重疊的「我需要」,實際上是 不同的人的狀態。 張:對我來說,一開始我是不知道這件事的,最初只是看那首詩⋯⋯ 何:他說的「碰撞」,其實就是有一種混亂。 張:對,很混亂,不知道他想要什麼東西。 何:有種渴望,因為「我需要」。 張:還有一開始都⋯⋯可能我個人比較政治敏感,或者說很「社會」,所以我第一 下聯想到的就是那種這麼需要的,這種混亂的思想,好像在社會上的每一個人一樣, 好像我看到我自己,我可以選擇我需要一些什麼,但事實上我根本沒有可能選擇得 到,所以我才需要這些東西,而對於好多東西我們也是無能為力,就算只是一個 「藍天白雲」, 我竟然需要一個「藍天白雲」,但「藍天白雲」已經在我們的上 面,本來就一直陪伴我們,但竟然要用到「我需要」,我覺得好像是在說一個社會 或是一個體制,令到我們變成現在這個狀態,好像很自由,但其實一點都不自由, 甚至不知道自己要些什麼。 高:其實也是,我在想,看完那首詩,都有想到:這個社會上為什麼一個人會需要? 因為他受了傷,所以他不斷要拿一些東西去填補那個傷口,就是那種在填補過程中 的迷失,所以在詩的結尾「我需要寫詩。我需要一個不懂事的年齡。」,其實就是 人最初、最純潔、沒有受過任何污染之前的狀態,但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東西壓到身 上來,所以就變成這樣。 何:而我再客觀一點去看,其實是一個詩人在一個社會生活底下,他寫了一首詩是 說自己寫詩的狀態,而當這個寫詩的狀態變成了一個作品,到我們去讀詩時又是另 外一個狀態,讀詩的狀態其實⋯⋯ 張:很因人而異。 何:是的。所以當演員自己讀完詩之後,我會問他會感受到什麼狀態。宏觀一點看, 一大件事在一個社會底下,有人選擇寫詩,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好像演員會用我們 的方式去呈現一些事給觀眾看。 張:剛剛提到的那段錄像,其實就是一個心理,就是當一個人對某些有興趣的事才 會想去看,所以六部電視同時播著六條不同的影片,你的心自然會選你想看的東西, 這個是一個心理來的。 何:還有那六段影片其實是生活的不同角落,演員是在做一些放大了、抽象的生活 狀態。生活上是充滿了這些事情,而你自己會選擇,有時候如果你和其他人困在同 一個電梯,你不經不覺地將目光投放在身邊的人上,那種你會偷窺人家的感覺到底 是怎樣的呢? 張:所以那些片是會比較慢的,而地方是陰一點的,可能是我們不會去的地方,可 能那些地方是我們腦海裡隱藏的,不想給別人看的一部分。有一些片是在一個很暗、 破破爛爛的地方,可能你心底就會有類似的思想,但你不能被別人看到,你會很喜 歡去監視這些東西。還有因為之前高登有一位網友很無聊的上載了一條連結,它可 以看的到全世界各地的閉路電視,有人真的按進去看(閉路電視中的)人每天玩踩 地雷,那我就覺得好有趣,為什麼人會喜歡偷窺呢? 杜:為什麼會拍到人家玩地雷的情況呢? 何:即是他黑客入侵了。 杜:哦,所以是入侵了人家的電腦。 張:不是電腦,是那些鏡頭,然後把那些片子放上網,可以自行上網檢閱的那種。 (高登的)那個人就公開了那個網址,不停的傳給人叫人家去看。我會去想為什麼 人喜歡偷窺呢?甚至戲劇本身所謂的四面牆壁,第四面牆就是你偷窺了裡面發生甚 麼事,人是有這樣的一個心態,所以我覺得好有趣。我會很需要這些東西,但我需 要這些東西的同時,是因為我想要偷窺一些東西,所以我需要這些東西,可能只是 想偷偷去看藍天,未必真的是我非常需要它,然後就衍生了今次的作品。 杜:我覺得很有趣的是,這是一面牆,而你永遠都不知道這個是牆內還是牆外,你 可以是在牆內,也可以是在牆外。 張:關於這個,其實是由觀眾一進來已經想做到那種感覺,你不知道是牆內還是牆 外,不知道是你被人家困著,還是你困著了人家,是他人偷窺你,還是你偷窺他人, 因為你在一個大的 air, 進入了一個小的 air, 然後當我關了門,你才知道你被圍 困在這裡。你看到一面牆,你不會知道裡面有沒有東西,但原來推開的時候是有東 西的,所以究竟是它困著了你,還是你困著了它呢。在演員的角度來看,在你(觀 眾)出現和偷窺我(演員)的同時,站在觀眾的角度會感受到,他(演員)在裡面 看著你們。 澳門人的慣常,擠迫的優雅 邢:還有有一件事要補充的是,一般人覺得入劇場看就會坐得很舒服,你有你做, 我是觀眾,我可以選擇玩電話,我可以選擇不看你也行,但現在的狀態就好像演員 比觀眾舒服,那些觀眾好像「周身唔聚財」(不自在),反過來可能他(演員)比 較「爽」,看觀眾的那種不安,那種不知該怎麼辦的狀態。其實反過來會將觀眾直 接帶入那個氣氛,而不是觀眾覺得我從頭到尾都是觀眾,我買票進來就是要「歎」 (享受)這場戲,我們會因應那個環境、演員和場景佈置,去令觀眾自己的狀態去 融化,可能我覺得這個都是想做到的事,就是不想令觀眾太舒服。 張:還有就是⋯⋯每一次推那些箱子下來,觀眾會有一個危險度,而演員也不知道 箱子會掉在哪裡,觀眾要看的時候就必需調整想看的位置,有些人會選擇退到很後, 有些人會選擇蹲下來看,我會想讓他們感受一下,如果你在這個環境,有些人望著 你,你會如何選擇你的自處方式。在外國,這類型的劇場其實都算多的,但我會想 看一下在澳門,將一個這麼大的場減到那麼小和迫的時候,觀眾還會不會這麼容易 去看。 邢:澳門人口密度那麼高,在一個這麼迫的環境中,應該也可以很優雅,很懂得找 地方。拿著一杯咖啡,一杯 Starbucks,你都可以很優雅的,多迫都可以很優雅, 因為這個狀態是他們最慣常的。他們認為入劇場,買了票,就一定有椅子,有空調, 有場刊打卡,會很舒服的,但現在跟他們說,其實這個狀態跟平常一樣迫,可能跟 擠巴士差不多,他們就會覺得不爽,因為我買了票,所以 Michelle(張)這樣說, 我覺得就是回歸最原本的狀態。但可能沒有意識到,一進劇場就改變了意識,其實 不是,平常的問題就是這樣。 何:平時的生活就是一個劇場。現在搭巴士經常看到情侶們肆無忌憚地進入了自己 的世界,他們的劇場是多麼的好看。 關於「寫詩的狀態」 杜:剛剛也有提到「寫詩的狀態」,這是一個很有意境的概念,甚至說是一種虛無 與形態昇華的想像,對您們來說,將「寫詩的狀態」以演員的身體去演繹和形體化 跟一般的寫詩狀態有什麼差別? 邢:這個真的有點難(笑)。 張:那我先回答吧。如果要我說寫詩的狀態,我會說是坐下來寫詩,那就是一個真 的寫詩的狀態,但如果你說要將它劇場化,成為一個劇場作品,那必需要將它裡面 最「著眼」的點放大,我覺得有時候寫詩,好像很容易寫到一首詩,但心裡面有很 多東西在想,很多想說的事不停的在腦海劃過,然後不停的篩選,篩選到一個程度, 你沒有得選擇,真的要這樣落筆,你才會去落筆。 有時我會想,這首詩是賦予我 權利去發聲,還是壓抑了我選擇我的字的權利,所以對我來說,寫詩的狀態,其實 是一種「自虐」。在小時候,寫東西時一定會是覺得被老師強迫,當你很想去講一 些事情的時候,你才會去寫,但到你寫的時候,好像有一種自己不停的面對自己, 在反省一些事情的感覺, 那種感覺對我來說,是真的有一點點自虐。所以演員開 始是有一點⋯⋯ 何:你的意思是自省? 張:因為那個自省是痛的,但你還是不停的堅持寫下去,所以對我來說,那種是一 種很沉溺、很扭、很糾結的東西,這是我的解讀,對我來說寫東西是一個這樣的概 念。 何:我對於你剛才提到「詩在寫你」的概念,都有一些疑問,你可不可以解答一下? 即「寫詩的狀態」或「詩在寫你」的狀態。 邢:因為在寫詩時,你不會有一個事先的計劃,比如說我要寫多少行,然後每一行 每一句幾多個字,沒有的。你是不會有一個計劃去寫的,但問題就是,詩一定是從 第一句開始,所以從第一句開始,你寫出來了,比如詩中的第一句「今夜」,為什 麼不是早上,而是晚上?有很多事情,當你一下筆時,就不停的有一個方向,究竟 要流向那裡。那首詩最開始是客觀地描述那一晚的聚會,我們真的在牆上面投放了 一首詩,是我們詩社的朋友寫的一首關於戰爭的詩。從那首詩,我覺得戰爭的狀態 是很有趣的,因為澳門的這一群詩人都沒有經歷過戰爭,但我們在牆上看一首關於 戰爭的詩,其實是挺諷刺的。我們在談一些根本沒有經歷的事情,但又抱有一種好 奇心,或我們會去想像,而事實上這些事情是在發生當中的,並不是我們虛構的, 但我們去談論,我們去想像,去看這首詩的時候,就會覺得,雖然我們都是寫詩的 人,但當我們閱讀這首詩的時候,我們是讀者,我們是獨立的生命個體,每一個經 驗都不同。所以詩的開始﹣「今夜,我們在牆內⋯投映戰爭」,我就會從「戰爭」 這個詞聯想到其他東西,是不是每個人都會循規蹈矩地想到「死亡」呢?未必的。 比如當正值戰爭時也有孕婦,也會有其他人出生。因為戰爭而想起生命的可貴,有 嬰兒出生,而這個生命比起尋常的、沒有戰爭和死人塌樓的地方更可貴,所以我就 會從這些不同的方向去想,於是乎就出現了很多毫無關係的句子,而這些句子去到 最後剛剛演員所說的問題﹣「我需要寫詩」,「我需要不懂事的年齡」,就是回到 寫詩的我,可能我想到很多不同的生命狀態,但最後都是我去寫,所以繞了一個大 圈後,我覺得這句就是回到了那個環境,在「牆內」的這間屋子裡面,我當下對於 生命的一種感受。很多事好像很天馬行空似的,但實際上,這些是我想像中,各種 的生命體驗,是從一首講述戰爭的詩開始,但我們始終沒有經歷,所以我們沒辦法 去談論,沒辦法去用一些很真實的例子,我們也是想像、虛構的。 杜:如果我們將「戰爭」形象化,當作是一面牆裡面的東西去想,而我是隔著那面 牆的,所以要去談論「戰爭」之前,我一定要去想像牆內是什麼。 邢:對,我們很安全,但我們在談論一些很危險的東西。 何:而他說「我」的那個想法,我也覺得是唯一一個很強勁的 linkage,因為不管 是演員或是創作都好,演員站出來,他同時是演員的角色,但他都是一個人,都是 他自己,就好像寫詩一樣,最後都是會回歸到這個詩人自己的想像,那這個 linkage 是我時不時也會提他(演員)一下,就是你的存在感,你在這裡,你很清 楚自己在做什麼是很重要的。 「雖然對立,但我清醒」 杜:在《牆內》一詩,您不斷提到您需要的東西,譬如「我需要一邊遺忘一凝視」, 「我」像是一種中介物,像是一種痳痺,一種渴求,「需要」對您們或您們的創作 是一種什麼狀態? 張:對我來說,我在香港讀書,這句話給我的感受是在說「雨傘革命」的期間。因 為我的學校就在隔壁,我每天都會看到這些事,但我要不停的去遺忘。 何:不是我們選擇去遺忘,而是大家好像開始遺忘這件事。 張:但當我不停的去想這些事情時,其他人又開始去遺忘。你見證從一開始那幾天, 好多人衝出來,然後慢慢開始越來越少人,我就需要開始去遺忘這件事,但我又在 看著這件事,因為我有被催淚彈打到,我會有一種痛心,去看這件事時會「一邊遺 忘一邊凝視」, 好像是有些事我們永遠成功不了,然後就開始想要放棄這件事, 會將自己本來所受到的一些痛苦、壓迫去忘掉,這個是我對這句的解讀。 邢:如果細心的去看這首詩,是有個別句子是對立的。這個是我寫完之後才發現的, 寫的當下是沒經過設計的,你會看見前半部分的句式是一樣的,後部分的用詞和句 子結構都不同,但真的有一些對立的詞語,是我事後才問自己為什麼會有對立的出 現呢?是因為剛才你所說的,人雖站在中間,但我是不是真的在遺忘呢?又不是, 我同時又是在望著的。好像你在看一些東西時,才發覺自己正在遺忘。為什麼那麼 奇怪呢?你不看就不會覺得自己忘記。我覺得這個狀態往往是同時出現的,不會因 為有這樣就覆蓋了另一樣,而且是因為這件事會提醒你另一東西一樣存在。從這些 對立當中,回歸根本就是﹣為什麼我需要寫詩?寫詩就是保持一個「雖然對立,但 我清醒」的狀態。 杜: 非常深刻的見解,時間也差不多了,感謝您們的時間與分享,非常期待演出 並預祝演出成功! 文/ 杜子菡
一場三十分鐘的演出,一個關於「不自在」、「環境」與「黑暗」的討論,《從黑 暗到黑暗》除了是香港多元創作的藝術家莫穎詩(Vinci)以舞踏的表演形式、多媒 體的配合和詩人雪迪的詩作,去呈現她對於周遭環境的想法與提問,還是一個她在 牛房倉庫嘗試回歸詩意式的創作 。 由零出發,回歸詩意式的創作 「由零出發」是筆者跟Vinci 交流時提到的一個關鍵詞。除了引用雪迪的詩以外, 「由零出發」本身的概念就是一種回歸詩意式創作的想法,而詩意在此是指純綷創 作所引發的一種意境與氛圍。當我們談到關於創作與製作時,不禁會想到底是創作 完成了製作,還是製作成全了創作?Vinci 提出了創作與製作的微妙差別, 製作 更多是為了完成某個工作限期的一樣東西, 而創作更傾向於回歸心靈,然後再提 出問題的一個過程。換言之,創作除了是關乎心靈的探索狀態,更是一種具詩意的 純綷。詩在演出中也擔當了重要的角色,創作概念採用了詩人雪迪的三首詩,分別 是《普通的一天》、《飢餓》和《雲》。 藝術家嘗試以舞踏極具獨特風格的特質, 還有著重以身體和表情細部去呈現精神性的表演形式,去喚醒人們對於「環境」、 「不自在」與「黑暗」的思考,從而建構一種獨特的情境。 「一個又一個極具震憾與張力而又將你直迫死亡邊緣的全白赤裸驅體及一張與一張 似笑非笑、半帶絕望的擠壓扭曲臉容,儘管是虛弱,但你還是看得出他們腳根底下 抓著那種強而有力的歷史和生命。」﹣莫穎詩 「舞踏以本土身體文化為骨架,以活生生的身體為素材,以身體的原質性構建動力 ,呈現當下情境的表演。」﹣球球 換言之,身體是媒介,而肢體語言和情感表達是共建情境的主要元素, 這種形式 展現的不僅是舞踏和藝術家的精神性,還是固有環境和藝術家所創造的獨有情境的 一種共存狀態。環境是「由零出發」的起步點 ,Vinci 表示演出場地和附近建築 物曾經是三種物種的生命終結之地﹣牛(牛房倉庫)、狗(狗房)、人(墳場), 不禁令Vinci 覺得生命是一種「賤」,好像死亡是一種儀式,死亡過後就是「無」。 「環境駕御關係,感覺卻在建立情景」Vinci 道。在日常的社會生活中,當個人價 值、身份認同和尊嚴變得越來越渺少,自我掙脫的意識就越強烈,當「關係」被 「環境」駕御,真正聯繫著我們與環境的究竟是什麼? 自在,不自在? 表演的其中一個重點是對於「不自在」的探索。由「不自在」所引發的不安感、脫 離感和孤獨感是Vinci 想要探索的感覺,以及此感覺與環境之間的關係。對於觀眾 來說,狹小的表演場地會否引起不自在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源自於細小的環境空 間,還是由觀眾與觀眾之間的擠迫所引起?當觀眾習慣了在這種環境和狀況下,會 否還產生一種「不自在的自在感」? 關於演出,關鍵是引發思考,比如說,黑暗是否一定是黑色?為什麼紅色就會聯想 到警覺性?言談期間,Vinci 曾經提到,我們思考太多或太少,都成問題。筆者在 想,如果我們能為思考適度「留白」,會不會是觀看作品時思考的最佳狀態? 整 個演出會以簡單為主,「留白」以多留一點思考的空間,也會允許一些即興成份和 偶發性元素,以增加每一場的獨特性 。最後,Vinci 說:「表演當晚,不會是平 常的牛房。」讓人十分期待的莫氏獨特的表演,去感受一下從黑暗到黑暗不一樣的 體驗 。 我,之於你為日常
文/喬亞 日常是,每天走過西坑街那段長命斜,還是臉不紅氣不喘。 日常是,家中的貓懶洋洋躺在小窩裡,主人回來了,半睜眼瞄她一眼。 日常是,拖着三隻活潑過頭的狗兒到樓下公園遛一遛。 日常是,周旋於一堆纏身煩人的事務,享受於照顧動物朋友們的任務。 對施援程來說,這個作品要呈現的核心,就是日常。第一次挑戰劇場,她卻早已成竹在胸,沒花多長時間就把題材和表演形式都定了下來,要用到的聲音、影像,也是從平日累積的素材中信手拈來。甚至她妹妹一看到這題目便已猜到她要講貓。正確來說,是她跟貓之間的一切,兩者的關係、相處方式、施與受、愛與恨。連我這樣不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有多愛貓,彷彿她跟貓是共同體——哦不,她跟貓的確是。有時候她跟貓相處得比人更好,純粹的,沒有計較的。劇目結束前,有五分鐘一直就在咕嚕咕嚕咕嚕,聽着聽着忽然也想跟着咕嚕,讓彼此成為彼此的慰藉;這份溫馨,或許並不是人人能懂能感受。(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但愛是不是真的可以無條件呢?誤解,疑心,撕扯,折磨,掙扎,糾纏,痛苦,付出不平等......不都是愛的邊際效應嗎?而單方面的對某些人事物的喜愛,又是怎樣的一種狀態?也許萬象皆有情,不過被封印在裡面,哪一剎那,一個眼神一下觸碰,推倒了那道無形的圍牆,一發再不可收拾。我們愛我們感受我們經歷我們受傷,來成全一個我們更愛的自己。 愛多偉大,也是一種日常。色不異空空不異色,情感比宇宙中一粒星塵更虛無。然而緣起生萬法,怨別離、愛憎會,我們尚未大徹大悟,儘管七情六慾是萬般煩惱源頭,還是不免受其牽引擺佈,傻痴痴。俗世之人管那叫熱愛世界熱愛生命熱愛人生,熱烈地彈琴熱烈地唱。 日常就是,做最真實的我,做最真實的你,一輩子,好好過。 文/彭錦濤
你是男家的還是女家的? 小學同學還是同事?你一個人來?你先生呢?他要上班對吧? 沒甚麼,隨口問問而已。 我們十六號桌,離舞台剛剛好。稍微靠左邊,看到表演又能看到電視,真方便對吧? 辦婚宴就像去面試一樣,每隻眼睛、每張嘴巴都在挑剔。 人生不容易的。 我跟新娘也不熟。但知道她品味一定不錯,這場地挺有格調的。 對,我一個人來。 想想禮金也是少給了。我出門前琢磨了好久,要給多少才合適,按交情來包呢,還是按地點來包呢?吃喜酒可特別煩心。不就吃個飯,高興高興嘛。 才知道原來台上的九層蛋糕是假的,是九個盒子叠成,百年好盒的意思。 你好像不太愛說話。 又有兩個人坐過來了。像是一對姐弟。或者是情侶也不一定。 你有理想嗎?我想,沒理想的人可憐,有理想的人就更可悲。 我昨天燙了頭髮,大圈圈,挑染了幾條紅色,搭配我的紅色亮片鞋子,特意喜慶一下。 人家說,結婚後,莫名奇妙地兩夫妻會長得愈來愈像。 菜單設計得好精緻。來看看有啥吃。 對了,禮金紅包你寫名字了嗎?忘了就趕緊拿回來寫上。 啊,魚是東昇斑,還真夠體面。比起老虎斑,至少貴兩千一桌。甜點還燕窩紅棗湯。 我這鞋子愈看愈耐看,你說對不對? 沒有人喜歡等的,但我愛早點來,五時恭候、八時入席,到九點才真的開席。那我就六時過來,看看人家拍拍照片,聽聽音樂,欣賞一下場地佈置,吃點小前菜,看人家打打麻將,這麼熱鬧我最喜歡了。 來,那個醋蘿蔔絲賣相多精美,又夠酸。我使服務員多來一盤了,我轉過來給你嚐嚐。好吃吧? 今晚真別擔心吃不飽,就看你有沒有耐性等到最後。 說實話我也不用在意吃甚麼,婚宴就是吃派場,吃氣氛,替他們高興。一輩子最高興就這個晚上了。 各位今晚酒微菜薄,招呼不週,請慢用。 來,你喝紅的還是白的?我幫你倒。 辑。 作者: 糊塗 |原載於網上劇評網站《評地》 今年「劇場搏劇場」以「裝置現場」為主題,以一晚看三劇的形式,向觀眾帶來來自澳門、香港、內地和韓國四個地區共六部作品。部份演出晚上以一晚兩劇搭配一場藝術家交流的聚會。可以說,位於澳門慕拉士大馬路的那幾個工廈劇場空間,通過今年「劇搏」,終於來了一次「劇場一條街」。 /劇場「駁」劇場 今年「劇場搏劇場」,讓觀眾在一天晚上走訪了包括「自家劇場」、「戲劇農莊黑盒劇場」、「曉角實驗室」和「葡人之家協會」的演出空間。這個構思有效對外宣傳了慕拉士大馬路的黑盒劇場文化,讓觀眾了解到這些空間存在。在一晚多劇的安排上,今年「劇搏」可以理解成劇場「駁」劇場,一天晚上在兩到三個劇場裡面看戲的設計,是否會影響日後形成該區一種「有戲就想到來這裡看」的文化氣氛,目前不得而知,然而樂觀地看也成功踏出了這種看戲氛圍的第一步。 然而這可以帶出一個思考點:兩天看完六部作品,對比一個星期看六部作品的差別在哪裡?這是筆者在看戲過程中一直在觀察的。雖然在演出鋪排上,可以增加團體的演出場次,但在一個非假日的晚上,要觀眾一晚消化兩到三個表現形式各異的劇場作品,是一件頗為苦澀的事情。 另一點,對於「接駁」劇場的連結,除了行走在慕拉士大馬路上看見的宣傳旗幟,「接駁」可否有另外一些可能性?這裡引述一個外地例子,去年筆者赴台北觀看「超親密小戲節」,也是需要在一段時間內轉換空間觀看多個演出,其主辦單位則安排藝團在不同地方卻同一時間開始演出,觀眾自行選擇觀看順序;在場地和場地之間轉移過程中,由「導遊」帶領介紹藝團和演出空間,甚至講解演出空間所處的社區歷史。所以,當主辦單位希望觀眾能在一天晚上觀看多場演出時,可能要多顧及一個晚上的整體參與感,將當晚三個演出融為一體,相信效果會更佳。 /劇場「博」劇場 今年「劇搏」,也可以理解成劇場「博」劇場,意為「劇場博物館」。今年主題為「裝置現場」,不難發現每個演出都突出了對空間和物件的使用,每個劇場空間儼如博物館般,陳列出各自的空間裝置。觀眾每次轉換到一個空間,都像打開了一個未知內裡乾坤的盒子。例如《今天過得好》的整齊排列大小枯木、《城市鏡像》演員在演出前坐在的一堆木椅上、《黑白人生》在布幕上投射的影像、《變·辯》在舞台地上如卷軸般的投影,都採用了不同媒介呈現了他們的「裝置現場」。 另外,將這些空間比喻成博物館,其原因是,我們對作品進行解讀時,產生的「欣賞」和「被賞」關係,有很大的自主性。今年「劇博」多個演出空間的利用,都給予筆者這種感覺。好幾個演出都嘗試打破一般的觀演關係,將觀眾的角色模糊化,例如彭韞的《P的鏡子》投放觀眾在漆黑空間中,剝奪感官後感受自處空間的感覺;丸仔的《置身》用粉筆勾勒觀眾在空間的狀態同時,也讓他們自行用粉筆在空間上創作;杜國康的《城市鏡像》多次置換觀眾看戲的空間視角;林春園的《變·辯》甚至讓觀眾坐下來喝茶和聲音創作。觀眾和這些「裝置現場」產生了觀演關係變得很自主。 總的來說,今年「劇場搏劇場」的「裝置現場」呈現了劇場空間的多種想像,而又能讓觀眾接觸到能夠打破傳統劇場空間觀演二元對立的示範,無論效果是否達到主辦單位的構想,這些演出對日後黑盒劇場的發展都有正面的影響,也是一次成功的劇場空間實驗。 評論劇目:《黑白人生》、《城市鏡像》、《P的鏡子》
觀賞場次:2015年3月25日 7:30pm 演出場地:自家劇場、曉角實驗室、戲劇農莊 評論劇目:《置身》、《今天過得好》、《變.辯》 觀賞場次:2015年3月27日 7:30pm 演出場地:曉角實驗室、自家劇場、澳門葡人之家協會 作者: COLA |原載於網上劇評網站《評地》
我帶著期待的心情去看這個裝置現場的演出,心裡一直猜想它與一般有佈景的戲劇演出(Drama)、戲偶劇場(Puppetry)、物件劇場(Object Theatre)、特定場域演出(Site Specific)、裝置展覽(Installation)等等到底有何分別?在表演與裝置本身到底誰是主,誰是次?兩者又如何結合及共融?但無論上述那一種形式,我們都很難用二元對立的方法來劃分,因為它們在發展過程中為了突破有時會把劃分界線模糊掉,就正如「劇場搏劇場」的藝術總監譚智泉所說:「『裝置現場』,這個主題的一體兩面是作為裝置的『表演現場』。就題目而言頗能說明,當代劇場對作品『主位』變動不定的存在所能展現的包容度,曾經這種美學潮流一度體現在東西方戲劇形式上互相借鑒。直面當下,戲劇手段的舞蹈化、舞蹈中的戲劇元素、劇場摻合科技及電影追求、實驗音樂中影像與文本的敘事等,已經很難簡單用而『富含詩意想像力』或『跨界多媒體』去籠統說明。」既然無法清楚界定,我們亦不必深究,把重點放回創作本身。 第一個演出由廣州林春園與內地音樂人陳志鵬帶來的作品《變‧辯》。在黑盒子劇場的地面上平躺著一片白色長方形,長方形的中間懸吊一片白布,類似水墨畫的影像投射到地上的長方形上,演員林春園用有形無實的戲曲唱腔及身段登場,沖茶、打坐、到點起香塔在觀眾席繞場一周,再以打坐姿勢結合類似平時劇場的開聲訓練作結。整個演出充滿了各種中式符號,水墨、戲曲、沖茶、香塔等,這些符號只被蜻蜓點水式帶過,具意象的物件並沒有在演出過程中被深化及延伸,只是一直重複著,這種單薄的視覺畫面,及重複性的表演一直在考驗觀眾的耐性。創作者曾在「平行寫作」與黃庭熾的訪談中把自己的作品比喻為一縷煙,更在演出中點起一縷煙來,那麼這縷煙與這些中式元素及觀眾的關係又是什麼呢?既然作品在場刊中自稱為「互動裝置實驗行為現場」就應該多花心思在裝置及互動的表現手法上,尋找彼此關係,發掘更多可能,現在有點言過其實。 相反,由香港丸仔所創作的身體裝置劇場《置身》是最對題的一個作品,因為他直接把觀眾當成裝置的一部分參與演出。在演出開始前觀眾要拿著前台等候區所坐的椅子進入劇場,隨意擺放及坐下,在多個燈區及嘈雜街道聲的配合下變成了多焦點的現場,觀眾彼此凝視,已分不清看與被看的關係,進一步切中創作者的主題「置身現場,是置身其中?還是置身事外?是圍觀?還是被觀?」。接著,創作者開始在觀眾間尋找創作素材,通過一系列模仿、扮演再延伸為自己的肢體語言,與觀眾互動過後開始打開收音機進入另一種狀態,用粉筆在地上繪畫各種軌跡,形成了另一片劇場風景。這種把本來空無一物的劇場透過觀眾的加入並在演出過程中構建起來的空間個性,是最貼題的「裝置現場」。當中沒有虛無縹緲令人摸不著頭的抽象概念,創作者用最簡單的方法把生活中的觀察還原放大。在過程中悉心安排漸進式的互動關係到最後突出重點,把自己變成演出的主體,看著他在地上拼命尋找、繪畫各種軌跡,揮灑的汗水,燈光的互動與收音機的聲音相互配合下,觀眾看到一幅生活的地圖,這種簡單而生活化的設計較易引起觀眾共鳴。 最後,首爾藝術家河秀敏帶來的作品《今天過得好》是一個劇場表演結合現場構建的裝置演出,演出開始時我們看到地上一塊塊木頭碎片被整齊的排列著,一位手扼一張照片的老人躺在地上,有如電影般的定格畫面不禁引起觀眾聯想這應該是一個關於找尋或失去的故事。接著一位女士出來,開始圍繞著中間的裝置述說她的故事,裝置中的老人也緩緩起來開始建構眼前的木頭。隨著外圍的故事一直發展,中間的裝置也慢慢地被建構起來,那些高高低低的設計好像一個荒廢的車站,充滿了等待的回憶。雖然演員全程用韓文演出以及說書人不太靈光的普通話,但俐落的肢體語言及精準的表演總能牽動觀眾的情緒,產生好奇,去猜想及推敲她所說的一切。在這個演出,裝置及表演並沒有主客之分,它們是同時並行,同樣重要。裝置在演出過程中不交代場景,沒有為述說故事的表演者服務,反而更多的是在表達時間的流逝,用流動的痕跡去隱喻戲的主題。在寫實的敘事(外圍說故事的表演者)與寫意的畫面(中間被建構的裝置)間產生了一條貫穿演出的聯繫。 |
AuthorChi, Georgia, Archives
June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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